题目

202112phn024_01
《西厢记》之佳期(图片提供:孔兰平/FOTOE)
202112phn024_01

中国古代戏曲与小说一样,在其发展过程中一直受到轻视。李贽不仅十分重视小说的地位与作用,同样也十分重视戏曲的作用。在〈童心说〉中,他把唐宋传奇、元明杂剧及其代表作《西厢记》等,看作是和先秦散文、汉魏古诗具有同等地位,表现真情实感的“天下之至文”,这在戏曲理论史上,也是破天荒兼了不起的见解。

 

自从孔子在《论语•阳货》中提出诗的“兴、观、群、怨”说之后,历来认为只有传统的诗歌才有重大的社会作用,戏曲、小说只能算作末学小技,是根本不具备这种作用的。而李贽却坚决反对这一传统观念,在《焚书》卷四〈红拂〉中,他首先赞扬张凤翼的《红拂记》在思想艺术各方面的成就:“此记关目好,曲好,白好,事好。乐昌破镜重圆,红拂智眼无双,虬髯弃家入海,越公并遣双妓,皆可师可法,可敬可羡。”接着针对传统的惯有势力提出质问与批评:“孰谓传奇不可以兴,不可以观,不可以群,不可以怨乎?饮食宴乐之间,起义动慨多矣。今之乐犹古之乐,幸无差别视之其可!”

 

李贽不仅非常重视戏曲的作用,而且对于不少戏曲理论问题,也有相当精辟的见解。李贽的〈杂说〉(《焚书》卷三),是一篇评论《西厢记》、《拜月亭》、《琵琶记》的文章。其特点是不就事论事,而是在对这些剧作的评论中,提出了戏曲文学创作的一些普遍问题。如他提出文学创作中“化工”“画工”的艺术境界问题:“《拜月》、《西厢》,化工也;《琵琶》,画工也。夫所谓画工者,以其能夺天地之化工,而其孰知天地之无工乎!今夫天之所生,地之所长,百卉具在,人见而爱之矣。至觅其工,了不可得,岂其智固不能得之与?要知造化无工,虽有神圣,亦不能识知化工之所在,而其谁能得之?由此观之,画工虽巧,已落二义矣。文章之事,寸心千古,可悲也夫! ……”

bulb

化工

即天工,指自然创造或生长万物的功能。语本汉贾谊《𫛳鸟赋》:“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唐李商隐《献上杜仆射相公诗》:“固是符真宰,徒劳让化工。”古代文论中经常以“化工”指艺术表现上的真实自然,和“画工”对称。李贽提倡“童心说”,要求文学创作要有真实的思想感情,艺术表现要自然,故用“化工”一词赞扬《拜月亭》、《西厢记》的艺术成就。因此,“化工”便成了文学创作和理论批评所追求的最高艺术境界。

bulb

画工

即画师,也称丹青师傅,指以绘画为职业的艺术工人、工匠、画匠。画师的作品技艺工巧,但得其形似,失其神理。古代文论中经常把“画工”与“化工”对举,指艺术表现上倾重人工雕琢,缺少活力,有失真实自然之旨。李贽提倡“童心说”,要求文学作品要真实自然,反对过分人工雕琢,他指出高明的《琵琶记》虽然极其工巧,但不够真实,缺乏强烈的艺术感染力,“似真非真,所以入人之心者不深。”古代文论中赞许“化工”,贬抑“画工”,对文学作品的艺术创造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202112phn025_01
《琵琶记》插图,北京中国工艺美术馆展品。(图片提供:海峰/FOTOE)
202112phn025_01

这就是说,戏曲文学创作,在所达到的艺术境界上有两重天地:“画工”和“化工”。“画工”是竭才尽智,刻意去肖拟自然,以至于可以达到维妙维肖的地步。在创作的“结构之密,偶对之切,依于理道,合乎法度,首尾相应,虚实相生”等手段和技巧方面,也是无可挑剔的。但是,由于作者缺乏对生活的真挚痛切的感受,所以在艺术上“似真”而“非真”,“入人之心者不深”。“化工”则是出于作者对生活有真挚痛切的感受,因为胸中感情汹涌,“蓄极积久,势不可遏”,发而为文章,尽管并不追求“一字一句之奇”,以及创作上的“偶对”、“法度”等,但一经写出,就如“天之所生,地之所长,百卉具在”那样自然和自如。

 

李贽认为,高明的《琵琶记》就属于前一类,因此,它的感人力量就很浅,初弹而叹,再弹而怨,三弹则怨叹倶无,索然无味。而《西厢记》、《拜月亭》则不然,由于有强烈的真情实感,一弹在鼓,弦外之音无穷,工巧不可思议。“画工”虽然也得之不易,但比起“化工”,“已落二义矣”,是远远不能相比的。这里,李贽对于《西厢记》、《拜月亭》和《琵琶记》的比较、评论,无疑是很有见地的。

作者:
上载日期:
2022年09月19日

延伸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