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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贽的一场文坛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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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定向雕像(图片提供:邹自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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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李贽的后半生影响重要,并在明代思想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的事件,是他与耿定向(1524-1596年)的学术论争。这是一场“反道统”与“卫道统”之争,李贽从此被卫道之士迫害,最终惹来杀身之祸。

 

李贽是先认识耿定向之弟耿定理(1543-1584年),再结交耿定向的。隆庆五年(1571年),李贽离开北京,到南京任刑部员外郎。在此期间,他结交了终生挚友焦竑(1541-1620年)与耿定理。焦竑与李贽思想志趣相投,切磋学问,共论人生,相互引为知己,为晚明儒学史上的一段佳话。耿定理是湖北黄安人,李贽的女婿庄纯夫曾就学于耿定理。隆庆六年(1572年),耿定理游南京,与李贽结识,晤谈甚欢,后来成为莫逆之交。

 

万历五年(1577年),李贽出任云南姚安知府,途经黄安,顺道探访耿定理,因此结识了耿定理之兄耿定向。在黄安逗留期间,李贽与定理朝夕论道,融洽无间。李贽后来回忆说:“抵黄安见楚倥(定理),并睹天台(定向),便有弃官留住之意。楚倥见余萧然,劝余复入(仕)。余乃留吾女并吾婿纯夫于黄安,而因与之约曰:‘待吾三年满,收拾得正四品禄俸归来为居食计,即与先生同登斯岸矣。’”

 

李贽在任三年期满后,果然视富贵如浮云,弃官回到湖北黄安,开始他的新生活。从万历九年(1581年)到十二年(1584年),李贽一直住在黄安耿定理家中,潜心读书和著述。李贽住在耿家,虽受礼遇,但并没有白吃耿家的饭,而是在耿家教授耿氏家庭的子弟,就像耿府请来的一个教书先生。在此期间,他与耿定理论学心心相契,而与重传统名教的耿定向却颇有龃龉。

 

耿氏兄弟论学不和。二人之间,李贽倾向耿定理,也曾从中作过调停。在《焚书》卷一〈与耿楚倥〉这封信中,李贽劝耿定理不要太看破红尘,虽然“世间万事皆假,人身皮袋亦假也”,但既然生而为人,身体一失调护,也就百病顿作,因此不可因其假而不加调摄;人生在世,自有人生的使命,不能只是如禅宗所说的“到处自在,随时着衣吃饭度日”。

 

但是,李贽与耿定向论学更不投缘。他们的朋友周柳塘曾对耿定理谈及李贽与耿定向论学的分歧,说:“天台(耿定向)重名教,卓吾(李贽)识真机。”万历十二年(1584年),耿定理去世。这对李贽来说,绝对是一个沉重打击,他感到怅然若失,难以支持。定理死后,再加上与定向论学的不合,使得李贽无法在黄安耿府继续住下去。于是,他留下一纸〈与耿司寇告别〉,又派人护送妻女回福建原籍,居官俸禄也都尽数交给家属,然后孑然一身,到湖北麻城龙湖芝佛院,日与僧人无念及友人周友山、杨定见等读书、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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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定向(天台)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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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十八年(1590年),李贽把多年来与耿定向辩论的书信和文章,收入《焚书》,在麻城公开刊刻出版。这一下惹恼了耿定向,认为这是自己的奇耻大辱,于是公开作〈求儆书〉,动员他的门生“奋勇起而遏绝天下之恶声”。由于耿定向当时位处显要,登高一呼,他的门生蔡弘甫很快就写了《〈焚书〉辩》,对李贽大肆攻击。

 

李贽与耿定向同属泰州学派,两人的论争是泰州学派的左、右派之辩。两人的论争焦点集中在“反道统”与“卫道统”、“不容己”与“童心说”。这场论争成就了李贽。在论争中,李贽的思想逐步成熟,许多著述应运而生;但这场学术论争也被传统统治阶级所利用,变成对“异端”李贽的迫害。

 

从到麻城龙湖芝佛院起,李贽便“自称流寓客子,既无家累,又断俗缘,参求乘理,极其超悟。”(袁中道《李温陵传》)但是,由于他在芝佛院期间,著书谈道,听者日众,并有女流听讲,这就给他招来流言蜚语,如“左道惑众之类”。

 

由于《焚书》的刊行,耿定向及其门生一直耿耿于怀,伺机陷害李贽。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耿定向的门生巡道史族贤曾到麻城,以所谓李贽“大坏风化”为名,传开了若李贽不迅速离开,就要治他罪的消息。这也是李贽不得不北上河南商城,后来又往北京通州的原因。

 

纵观李贽与耿定向的分歧,主要是对待纲常名教的立场和态度,是如此的不相容。李贽与耿定向之间的矛盾,即非财产抢夺,也非名利倾轧,而是学术之辩、是非之辩。对于耿定向弃责自己为“异端”邪教,李贽则驳斥之:“妖言惑众,我岂惧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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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贽《焚书》卷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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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载日期:
2022年09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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