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目

李贄反傳統的詩文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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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贄《奕對》(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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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贄是一位思想家,並不以文學著名。但作為一個新銳思想家,他的散文完全擺脫了傳統古文的格局,內容上無所依傍,話天問地,立意奇特,富有思想和反傳統的風格,形式上則汪洋姿勢,悠肆雄辯,文風犀利坦蕩,別具一格。

 

如〈答耿司寇〉中的一段:「試觀公之行事,殊無甚異於人者。人盡如此,我亦如此,公亦如此。自朝至暮,自有知識以至今日,均之耕田而求食,買地而求種,架屋而求安,讀書而求科第,居官而求尊顯,博求風水以求福蔭子孫。種種日用,皆為自己身家計慮,無釐為人謀者。及乎開口談學,便說爾為自己,我為他人;爾為自私,我欲利他;我憐東家之飢矣,又思西家之寒難可忍也;某等肯上門教人矣,是孔、孟之志也;某等不肯會人,是自私自利之徒也;某行雖不謹,而肯與人為善;某等行雖端謹,而好以佛法害人。以此而觀,所講者未必公之所行,所行者又公之所不講,其與言顧行、行顧言何異乎?以是謂非孔聖之訓可乎?翻思此等,反不如市井小夫,身履是事,口便說是事,作生意者但說生意,力田作者但說力田。鑿鑿有味,真有德之言,令人聽之忘厭倦矣。」

 

耿司寇,即耿定向,這是李贄寫給他的書札,實際是向偽道學宣戰的檄文。文中大意是指耿定向與眾人一樣,都有很多私欲,以各種理由掩飾私欲的目的,無非是想光宗耀祖,傳承香火。在李贄眼中,這些都是偽道學的行為。李贄在文中言辭平易而激烈,文章連用幾個對比、質問,直逼對方,剝皮見骨,針針見血。耿定向讀這文章後,激憤難平,稱這是「謗書」,他與李贄的關係亦徹底惡化。公安派之袁中道為此稱:「其為文不阡不陌,抒其胸中之獨見。精光凜凜,不可迫視。」(袁中道:《坷雪齋集卷一七‧李溫陵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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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定向因李贄的文章而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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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贄的散文見解精闢、大膽,風格尖銳、潑辣,揭發道學家的矯情偽飾更是剝膚見骨,一針見血。時人「高其識,欽其才,畏其筆」,為文主張寫「真心」、「真人」,反對復古、擬古,他的文學見解對湯顯祖、公安派和晚明文學均有很大影響。

 

李贄的詩存於《焚書》卷六、《續焚書》卷五,詩作不到三百首,不可謂多。今存多為小詩,詩作如其個性,發乎性情,恣情縱性,不事格律雕飾,純以自然為美,率真質樸,獨具特色。袁宗道評李贄詩:「龍湖老子手如鐵,信手許駁寫不輟。縱橫圓轉輕古人,遷也無筆儀無舌。」(袁宗道:《白蘇齋類集卷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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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贄《續焚書》(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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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李贄的〈雲中僧舍芍藥〉其二、〈獨坐〉、系中八絕之七〈不是好漢〉等詩,儼然不事雕飾,抒情、敘事、議論,人物、事物、風景,皆緣性情而聚;語言俗雅不拘,話隨情至,很能顯現出一位傲岸不羈、獨居任性的抒情主人公形象。〈雲中僧舍芍藥〉其二及〈獨坐〉是寫詩人閒居獨坐時不邀眾賞、自得其樂的心情;系中八絕之七〈不是好漢〉是詩人的絕命詩,表現了他抵抗到底、至死不屈的叛逆精神!

 

〈雲中僧舍芍藥〉其二

笑時傾城傾國,愁時倚樹憑欄。

爾但一開兩朵,我來萬水千山。

 

〈獨坐〉

有客開青眼,無人問落花。

暖風熏細草,涼月照晴沙。

客夕翻疑夢,朋來不憶家。

琴書猶未整,獨坐送殘霞。

 

系中八絕之七〈不是好漢〉

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

我今不死更何待?願早一命歸黃泉。

 

李贄的一生轉折跌宕,他以「異端」自居,語非孔、孟,言詆程、朱,援禪入儒,帶髮修行,容留女客,獄中自刎,以其狂放的言行挑戰傳統意識形態主流,成為一個特異的文化存在,其新異的文學思想與創作,打開了古代文學的思想啓蒙之路,影響之深遠在中國文學史、中國歷史上實屬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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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載日期:
2022年09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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