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更多人看到奇迹——敦煌石窟的保护

香港、上海、台湾、美国等地先后与敦煌研究院合作举办敦煌石窟和壁画展览。原本不可移动的石窟建筑突破物理空间,精美绝伦的塑像和壁画越过山川海洋,敦煌石窟何以“环游”世界?

2018年7月11日至10月22日,香港文化博物馆与敦煌研究院合作举办“数码敦煌——天上人间的故事”,观众可在此次展览中欣赏到完整复制的多个洞窟和《五台山图》等壁画。除香港外,上海、杭州、深圳、台湾、美国等地也先后举办了类似的石窟壁画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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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数码敦煌——天上人间的故事”展出的《五台山图》(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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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不可移动的石窟建筑突破物理空间,精美绝伦的塑像和壁画越过山川海洋,抵达世界各地,令展示和弘扬敦煌文化遗产成为可能。敦煌石窟何以“环游”世界?追根溯源,这一切都与敦煌石窟的有效保护息息相关。

 

大漠中的奇迹

敦煌位于甘肃省西部,河西走廊最西端,东接中原,西邻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以佛教石窟闻名于世。公元366年,乐僔和尚在三危山邂逅“佛光”,视其为祥瑞之兆,便在对面的崖壁上开凿了第一座洞窟,此后,历经北凉至元十个朝代、长达千年的营造,形成庞大的石窟群。

敦煌现存的石窟共计845个,包括莫高窟、榆林窟、西千佛洞和东千佛洞等,其中莫高窟数量多达735个,内部还有4.5万平方米壁画和2000多身彩塑,凝结着无数画师、工匠的心血,为中国古代文化、艺术、科技、政治、经济、宗教以及日常生活留下珍贵资料,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内容最丰富的佛教艺术圣地。

敦煌作为丝绸之路上重镇,往来的商旅、僧人曾经汇聚于此,因而透过敦煌石窟,还可以追寻到希腊、波斯、印度和中原文明交融的历史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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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莫高窟标志性建筑九层楼(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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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能使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共同疯狂的神奇宝窟”(英国考古学家马尔克·奥莱尔·斯坦因 Marc Aurel Stein 语)却因朔风、黄沙的吞噬和政府的忽视,在元代之后,转变为“被世界忘却的地方”,未能得到有效保护。因此,西方探险家们得以在20世纪初有机会大量“购买”藏经洞文物,粘剥壁画,带走彩塑。

 

“多病”的敦煌石窟

“我们初到这里时,窟前还放牛羊,洞窟被当作淘金人夜宿的地方。他们在那里做饭烧水,随意破坏树木。洞窟中流沙堆积,脱落的壁画夹杂在断垣残壁中随处皆是。无人管理,无人修缮,无人研究,无人宣传,洞窟遭受着大自然和人为毁坏的厄运。”这是敦煌研究院首任院长常书鸿1944年初到敦煌时记录下来的情景。也是从这一年开始,敦煌保护事业起步,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成立,结束了400多年来在民间缺乏有效管理的状态。建国后,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更名为敦煌文物研究所,并于1984年扩建为敦煌研究院。

得到国家、政府的庇护后,敦煌石窟仍然十分脆弱。存有壁画与彩塑的492 个洞窟中,一半以上在经受着“病痛”,有些甚至是毁灭性的。这与其制作工艺有很大的关系,窟内的彩塑佛像是用泥土、麦草和木头制成的,壁画的颜料主要是矿物质,经历上了上千年岁月洗礼,这些都会慢慢衰亡。敦煌地处沙漠边缘,干燥的环境使石窟得以保存下来,但风沙等恶劣气候也对其造成了破坏。稍有风吹,鸣沙山的流沙就会从崖顶飞泻而下,吹入的沙子直接磨蚀壁画和彩塑,甚至填没洞窟。每年夏季的季节性降雨造成壁画出现起甲、龟裂、酥碱和霉变以致纷纷脱落。

1963年,三年困难时期刚刚结束,国家财力不足的情况下,周恩来总理拨款100万元人民币用于莫高窟的大规模抢修、加固,有效治理了渗水、风沙、病害对洞窟的侵害。然而,这些保护措施只是减缓了莫高窟自然老化的过程,无法遏制文物的自然老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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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高窟加固 《樊锦诗:敦煌》一席视频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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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画修复现场(来源:视觉中国)

       莫高窟自开放旅游来,如鲫的游人也让人欢喜让人忧。洞窟最初修建的目的主要是用于家族礼佛,所以洞窟普遍比较狭小。过量的游客进入会破坏洞窟中稳定的环境,引起窟内湿度、温度和二氧化碳含量升高,加重对壁画和彩塑的破坏。

对比百年前的照片便可窥见自然因素作用和人为破坏的影响:1908年的217窟壁画还清晰可辨,画面饱满,2002年的照片已模糊不清了。 2004年敦煌研究院发布的报告披露,莫高窟外部的北区洞窟及所在崖体崩塌严重,一时间,莫高窟将在百年内消失的预言传得沸沸扬扬。

有鉴于此,敦煌研究院第三任院长樊锦诗慨叹道:“莫高窟老化消失的趋势,只能延缓,无法逆转。如果敦煌终将消失,有无可能,以另一种方式流传后世”?

 

永恒的敦煌石窟

敦煌石窟的文物保护有很大的特殊性,因为敦煌石窟是依附在一定的地理环境中的,完整的保护,不仅要保护石窟的建筑、彩塑、壁画,还必须保护石窟周围的人文和自然环境,如山、树、戈壁。

敦煌研究院根据莫高窟风沙运行规律,采取高立式尼龙栅栏阻沙、棉花梗或麦草为材料的草方格沙障固沙等综合措施。经过20多年防治,使莫高窟沙尘减少75%以上,减缓了沙尘对崖体、壁画和彩塑的磨蚀。同时建立了莫高窟监测和风险预控体系,在所有的开放洞窟都安装了传感器,一旦发现数据异常,立马采取应对措施,以期延长敦煌石窟的寿命。

既然物质不灭是不可能的,为了使敦煌遗产传之久远,记录文物同样是保护的关键。

上世纪90年代,敦煌研究院提出“数字敦煌”的构想,通俗地解释,就是“给佛拍照”。简单的四个字其实是一个浩大的高科技工程,在此之前,国内文博单位还没有这样大规模的数字化研究。昏暗的洞窟中,专业人员自制轨道、灯箱,分层、逐行拍摄壁画和彩塑,全方位记录洞窟所有信息,然后通过计算机合成,还原洞窟的样貌。

在工作人员的努力下,2017年底,已有180多个洞窟实现了数字化,约占总数的三分之一。永远保存敦煌石窟的目的正在逐步实现。

保护文物不等于不利用、不开放文物。这些采集的数据已经开始以各种方式向观众、学者呈现,让更多人认识、了解、热爱敦煌。2016年5月1日,拥有30 个洞窟的高清图像及全景漫游的“数字敦煌”资源库上线。

不仅仅局限于网络,“数字敦煌”还延伸到了现实当中。数字技术真实记录、易于传播和无损复制等特点,令人们可以将敦煌石窟“搬”到任何一个地方。此外,莫高窟数字展示中心通过制作虚拟洞窟供游客欣赏参观,将原来用两小时单一参观洞窟的方式,改为观赏 45 分钟数字电影与参观 75 分钟实体洞窟相结合。高清晰度的虚拟洞窟更是让那些实地参观时看不清楚或被遮挡的壁画与彩塑一览无余。得益于此,游客在洞窟内的滞留时间也明显缩短,减少了对壁画的伤害,破解了文物保护和开放旅游的两难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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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高窟数字中心外景(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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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观者正在观看利用数字技术复制的220窟(来源:视觉中国)

而敦煌研究院并不是独自在战斗,国际机构如美国盖蒂保护研究所、美国西北大学等从上世纪80年代就参与到敦煌的保护中来。莫高窟昏暗的洞窟和狭窄的栈道上,经常能看到外国专家和中国专家共同工作的身影。

敦煌研究院的探索让更多人看到大漠中的奇迹,也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称作是“国际上解决保护和利用方面的一个典范”

虽然文物保护是一项非常专业且严谨的工作,普通人仍然有机会参与。2018年6月7日,由敦煌石窟研究保护基金会和腾讯联合发起的“数字供养人”项目上线。在古代,为敦煌石窟营造提供经济支持的佛教信徒被称作“供养人”。“数字供养人”借用了这一概念,网友只需花 0.9 元(人民币),就能参与到莫高窟55窟的数字化保护中,而他们也将获得来自敦煌的“智慧锦囊”。“供养人”项目将敦煌石窟的古今脉络打通,让更多人与文物保护之间产生亲密链接和文化共鸣。

敦煌石窟的保护不再停留在国家、政府层面,已扩大成一场全民的共同保护。

 

 

参考资料:

数字敦煌官网 

《敦煌》纪录片 CCTV

《我爱发明 数字敦煌》CCTV

《樊锦诗:敦煌》一席视频 

香港敦煌之友

《为了敦煌的久远长存——敦煌石窟保护的探索历程》 敦煌研究 2004/6/30

《动动手指,做一名敦煌莫高窟“数字供养人”》 新华网 2018/6/8

《“数码敦煌”传统文物全面数码化 1:1敦煌石窟重现眼前》香港01 2018/8/10

上载日期:
2022年0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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