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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与司马光为何称为“拗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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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光塑像,山西夏县司马光祠广场(图片提供:聂鸣/FOT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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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光(1019—1086年),字君实,夏县(今属山西)涑水乡人,世称涑水先生。宝元年间(1038—1040年)进士。神宗即位,擢为翰林院学士。因反对王安石变法,以端明殿学士的身份前往陕西担任永兴军知军。次年退居洛阳,编修《资治通鉴》,前后费时十九年,成此史学巨著。哲宗即位,高太后听政,入朝拜相,乃废除新法。卒后京师人罢市往吊。

 

从熙宁二年(1069年)起,王安石逐步推行新政,但进程并不顺利,一开始便遭到朝廷许多重臣反对。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新法触及了一部分权贵的利益;另一方面,新法实施得过激过猛,用人也不尽适当,在实施过程中确实存在着一些弊端。反对新政的人不能说成都是代表保守派、代表大地主、大商人的利益,更不能因此说他们都是反动的。这既是北宋朝廷长期以来因循守旧,甚而以忍耻包羞为德所造成;另一方面,这当中有些是成见与偏见,有的只是意气用事,有些或许只是性格上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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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的《上时政疏》复印本(图片提供:邹自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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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二月,河北安抚使、享有盛望的朝廷重臣韩琦上书请罢新法。三月,孙觉、吕公著等上书竭力反对新法,均遭贬官。司马光也于同年上《弹奏王安石表》,极言新政之非,并云:“臣之与安石,犹冰炭之不可共器,若寒暑之不可同时。”并于当年二月连撰《与王介甫书》、《与王介甫第二书》(后来还有第三书),与王安石论争。王安石在接到第二书后,便写下了这篇短小精悍的《答司马谏议书》:

某启:昨日蒙教,窃以为与君实游处相好之日久,而议事每不合,所操之术多异故也。虽欲强聒,终必不蒙见察,故略上报,不复一一自辨。重念蒙君实视遇厚,于反复不宜卤莽,故今具道所以,冀君实或见恕也。

盖儒者所争,尤在于名实,名实已明,而天下之理得矣。今君实所以见教者,以为侵官、生事、征利、拒谏,以致天下怨谤也。某则以谓受命于人主,议法度而修之于朝廷,以授之于有司,不为侵官;举先王之政,以兴利除弊,不为生事;为天下理财,不为征利;辟邪说,难壬人,不为拒谏。至于怨诽之多,则固前知其如此也。

人习于苟且非一日,士大夫多以不恤国事、同俗自媚于众为善,上乃欲变此,而某不量敌之众寡,欲出力助上以抗之,则众何为而不汹汹然?盘庚之迁,胥怨者民也,非特朝廷士大夫而已;盘庚不为怨者故改其度,度义而后动,是而不见可悔故也。

如君实责我以在位久,未能助上大有为,以膏泽斯民,则某知罪矣;如曰今日当一切不事事,守前所为而已,则非某之所敢知。无由会晤,不任区区向往之至!

 

司马光在洋洋洒洒三千三百多言的《与王介甫第二书》中,详尽地历数了新政的几大弊病,称王安石为推行新法而设置的“制置三司条例司”是侵犯了盐铁、度支、户部三部门的原有权力;改变成法是生事扰民;实行青苗法等则剥夺了一些富户大贾的利益,是与民争利;且刚愎自用,一味拒谏。而王安石的反驳,由于处处打着人主、先王的旗号,显得冠冕堂皇、理直气壮:他的所有举措事实上都得到人主的支持,不算“侵官”;理论上都合乎先王之政,不算“生事”;所有新法措施都是为社稷和苍生着想,不算“征利”;不采纳“小人”意见,有怎能说是“拒谏”?可谓斩钉截铁,气势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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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省开封市司马光审阅赋税案牍场景复原图(图片提供:左冬辰/FOT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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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接着还分析了反对派之所以拼命反对新法的原因:“人习于苟且非一日,士大夫以不恤国事、同俗自媚于众为善。”这个剖析确实击中要害,或许比今人所分析的是因为新法触及了以司马光为代表的大地主阶级的根本利益还显得公允些。自然众人如此,那么要猛然改变旧俗自然会群情汹汹。但王安石以著名的“盘庚东迁”为例,说明只要真心为国家着想,真正是“度义而后动”,就无须为变法、拒谏而后悔。分析鞭辟入里,结论正大堂皇。结束语以您如果指责我至今未能帮助皇上大有作为,那么我是知罪的,其余指责都是“非某之所敢知的”。大度委婉,柔中有刚,既示之以情,更示之以坚毅。这封仅358字的书信,驳斥了对方的攻击与诬蔑,表现了王安石“人言不足畏”的改革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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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川先生文集》复印本(图片提供:邹自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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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司马光所说的生事、拒谏等,都有一定道理,因为新法本身并非十全十美,尤其是青苗法,弊端还相当显著,但王安石把反对意见一概斥之为“壬人”,有欠公允。即以富弼、韩琦、欧阳修、司马光、苏轼诸人而言,道德文章,堪称一时之选,责之守旧因循则可,斥为小人似嫌太过也。

 

王安石与司马光,二人政见各异,由此产生新旧党争,此起彼落,很为激烈。无可否认司马光有保守一面,但人品还应当肯定。王安石与司马光在个人品节与人生经历方面,颇多相似之处(司马光也是一名“拗相公”),故二人很早便结为密友。

 

元祐元年(1086年)三月,王安石病逝,司马光也卧病在床,其《与吕晦叔简》云:“介甫过人处甚多,但性不晓事而遂非,遂至败怀百度,以至于此。今方矫其失,革其蔽,不幸介甫谢世。反复之徒,必更诋毁百端。光意以为宜优加厚礼,以振其浮薄之风。”他对王安石的个人品格,仍抱肯定的态度。司马光希望吕公著能善待王安石,对王安石能优加厚礼,但朝廷对王安石的葬礼并没有如司马光所说的有所优遇,只是没有大加挞伐而已。同年九月,司马光卒。王安石与司马光这对早年亲密无间,晚期冰火难容的朋友,其事业成败与毁誉得失,的确有许多令人细味及反思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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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载日期:
2024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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