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目

士人为何都擅长琴棋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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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版画──赛征歌集(文人好舞文弄墨,同时亦爱弹奏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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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古代士人生活中,琴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在众乐器中,士人最推崇的是琴。“琴棋书画”四大文人艺术修养中,琴居首位。文人书斋之陈设,琴亦为必备之物。至于清风明月、夜雨蓬窗、山水坐卧、清流泛舟,琴更是文人须臾不可离的伴侣。士人对琴如此热爱,是因为琴虽无急管繁弦的磅礡,亦无多声部复迭的雄浑,但却具有深远绵长的艺术魅力。在琴的淡泊音与太古声中,中国士人物我两忘,天人合一,而这一切,正是他们文化生命中至高无上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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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士人多喜在大自然环境中听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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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文人对琴的热爱,并非志在以高明琴技炫耀于众,而是追求一种精神境界。这个境界可以概括为“和、清、幽、澹、古”。“和”是中国古典美学的核心范畴。文人鸣琴,无不以物我融洽的大和谐为上乘境界。“和”还包蕴着强调整体性和谐。“弦与指合”、“指与音和”、“音与意和”,琴者与琴“浑合无迹”,琴中之趣自生。“清者,音之主宰”,“清”是一种经过艺术陶冶的澄净精纯的境界。“弹琴不清,不如弹筝”。不清就失去了弹琴的本原追求。“音有幽度,始称琴品”,“幽”是一种含蕴无穷、具有无限生命感和宇宙感的意境美。“琴音本澹”。“澹”意味着色调的“平淡”、情趣的“淡泊”。它仿佛“松之风、竹之雨、涧之滴、波之涛”。深悟“琴道”的文人士大夫,无不以“澹”为意趣无尽的乐境。“丝桐合为琴,中有太古声。”在文人看来,上古淳朴仁义,今人则迷醉五色五音。古,就是不与时风、俗流相合,“宽裕温庞,不事小巧,而古雅自见”。“和”、“清”、“幽”、“澹”、“古”等美学命题虽然范畴各异,但它们共同铸造了士人琴文化的境界,悠远的琴韵因而包含有无比丰富的精神性内容。

 

“劝君收入锦囊中,不是知音莫弹与。”文人抚琴,最大的追求就是弹与知音听。“知音”对他们来说,不仅意味着具备一对“音乐的耳朵”,而且意味着一种文化精神上的共鸣。伯牙和子期的“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就是这一追求的最生动写照。他们执着追求这种共鸣,假如没有这种共鸣,他们宁愿不拨动自己的琴弦。知音诚然可贵,但知音毕竟难求。在意于抚琴的对象,使文人弹琴不免孤独。“我有一张琴,随坐随行,无弦胜似有弦声。欲对人前弹一曲,不遇知音。”

 

正如中国茶道强调饮茶环境的优美清静,中国文人抚琴,十分讲究环境。如果是对花弹琴,清素的雅琴只有面对“香清而色不艳”的花,才是恰到好处的美妙。如果是临水弹琴,“湍流瀑布,凡水之有声,皆不宜弹琴,惟澄净池沼,近在轩窗或在竹边林下,雅宜对之,微风洒然,游鱼出听,其乐无涯也。”如果是焚香弹琴,“惟取香清而烟少者,若浓烟扑鼻,大败佳兴,当用水沉、蓬莱,忌用龙涎、笃耨,儿女态者。”如果是对月弹琴,须是夜清人静、月明当轩之时,此时“香爇水沉,曲弹古调,此与羲皇上人何异?但须在一更后、三更前,盖初更人声未寂,三更则人倦欲眠矣。”在这些描写中,文人孜孜讲求的是一种意趣、氛围的整合,一种精微细致的中和之美。在艺术意境和氛围的构造上,中国文人确是巧思独具的高手、细腻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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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版画──孔门儒教列传(在陈绝粮‧讲诵弦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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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琴棋书画”四大文人修养中,棋占第二把交椅。这个棋主要指的是围棋。围棋又称“奕”。早在《关尹子》中就有“习射、习御、习琴、习奕”之说。历数各个朝代热衷于围棋也善弈的文人,其阵容庞大可观:东晋王异、王廙;唐代杜甫、元稹;宋代寇准、范仲淹、晏殊、欧阳修;明代高启、李东阳、王世贞;清代吴伟业、王夫之、王士桢。宋代苏轼、清代钱谦益虽然不善弈,但却对围棋兴趣浓酣。东坡自称“平生有三不如人,谓着棋、吃酒、唱曲也”。但他却“闻棋声于古松流水之间,意欣然喜之。”当其子与人对弈,他坐在一旁观棋,“竟日不以为厌”。钱谦益虽称自己“不能棋”,但他同样“好观棋,又好观国手之棋”。有时甚至观棋竟日夜,流连不忍去。宋代一位和尚说得好:“从来十九路,迷悟多少人。”就在这“迷悟”士林的好弈之风中,潜藏着深厚的文化历史内蕴,蕴含着中国古代士人的意趣和精神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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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围棋外,六博亦曾是风靡一时的文人嗜好。图为长沙马王堆出土的六博棋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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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曾言:“纹枰对坐,谁究此味?”对于士人来说,奕中之味究竟包含什么样的内容?士人观棋弈棋,由棋理看破世道,从棋局省悟人生。士人从中体悟到世事的虚幻短促。因此,对于士人来说,弈棋是世事的参与,观棋是对世事的冷眼旁观和省悟,其间的感悟自然深刻。“琴令人寂,棋令人闲”。当士人在宦场消蚀锐气,决意退入“壶中天地”或“橘里乾坤”消磨岁月时,黑白之弈确实是一条绝妙的精神退路。至静无求之闲,淡泊于世外之闲,正是士人从弈棋中品尝到的韵味。而那些身处官场中的人物更将围棋作为松弛紧张神经,赢得片刻内心安恬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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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版画──美人围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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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又有两个雅称,一个叫“坐隐”,一个叫“手谈”。“隐”者,隐逸也;“谈者”,谈玄也。正因如此,士人之奕是一个清雅出尘的境界,它孤傲地摒弃与俗的一切关联,正所谓“此中无限兴,唯怕俗人知”、“手谈胜与俗人言”。士人之奕,也是一个摈落形迹筌蹄,天人相交的境界。“棋虽小道,品德最尊”。而奕家风度正是士人棋文化的重要内涵。士人弈棋,以冲和恬淡、不战屈人的风格为正宗。如是兵行诡道或刚猛擅杀,就算赢得十分辉煌,反倒不入正统。士人弈棋,又讲究对输赢结局的恬淡超脱。胜固欣然,败亦可喜。当然,士人对弈还是有赌输赢者,但这种赌输赢仍然是一种“雅赌”。以深厚定力为根柢的“静泰之风”,讲究深沉的性格涵养与巨大的自制力,“胜不言,败不语,高者无亢,卑者无怯”,甚至泰山崩于前亦镇定自若,脸不变色。围棋“本为雅戏”,因此,它分外讲究对弈时的高雅氛围。雅氛是一种与俗氛相对的雅致的艺术氛围,相与弈者必须情致高雅,对奕时严禁“两相忿争”,严禁翻悔混子,严禁“挟贵、挟尊、挟长、挟泼、挟惯、挟娇”。旁观者须恬静不语,不得“恣口得失,代人惊喜”,或“言虽含糊,大要点破”的泄漏天机。对弈的环境须是幽雅脱俗,如在棋室,要疏帘清簟,竹影摇曳,棋局洁净;如在林荫,竹荫、松荫、蕉荫最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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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载日期:
2020年05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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