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目

陸游罷官後生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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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游自書詩卷《記東村父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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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游被罷官後,回到家鄉山陰。山陰自古以來就是以山水秀麗著稱的名勝之地。山陰境內的禹跡寺、蘭亭、沈園、鏡湖等,更是歷代詩人墨客流連謳歌的名勝。陸游的家就在鏡湖的三山。陸游對家鄉懷有深厚的感情,作了許多詩歌歌詠家鄉的湖山勝境和淳樸民風,其中《思故山》詩說:

千金不須買畫圖,聽我長歌歌鏡湖。

湖山奇麗說不盡,且復為子陳吾廬。

柳姑廟前魚作市,道士莊畔菱為租。

一彎畫橋出林薄,兩岸紅蓼連菰蒲。

陂南陂北鴉陣黑,舍東舍西楓葉赤。

正當九月十月時,放翁艇子無時出。

船頭一束書,船後一壺酒,

新釣紫鱖魚,旋洗白蓮藕。

從渠貴人食萬錢,放翁癡腹常便便。

暮歸稚子迎我笑,遙指一抹西村煙。

 

陸游在家鄉的湖光山色之中,得到了心靈的慰藉。他和農民親密來往,建立了深厚的情誼。他寫了《東村》詩兩首來表現這種真摯淳樸的感情:

野人知我出門稀,男輟鋤耰女下機。

掘得茈菇炊正熟,一杯苦勸護寒歸。

野人喜我偶閒遊,取酒匆匆勸小留。

舍後攜籃挑菜甲,門前喚擔買梨頭。

 

詩歌說他偶然出遊,到了一戶農家,全家人見他來了,都非常高興,各人放下手中的農活來招待他,煮熟了茈菇,拿出家裏藏的酒,到園裏摘了菜,到門前買了梨,熱情勸他飲酒驅寒。這樣濃厚的鄉情,絕非一般的世俗應酬所能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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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是陸游的故鄉,圖為江西古民居(楊佐桓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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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居無事時,陸游還常到遠近鄉村,用家傳的藥方為農民治病施藥,鄉親們因此非常歡迎他,甚至用他的姓為自己的孩子取名,《山村經行因施藥》詩說:

驢肩每帶藥囊行,村巷歡欣夾道迎。

共說向來曾活我,生兒多以陸為名。

 

可見農民對他的尊敬和感激。陸游就這樣一直保持着和普通農民的親密關係。由於生活的變化,他的詩歌創作也與前一時期有了較大區別,較多描寫農村生活和農村風光,詩風也趨向樸素平淡。

 

陸游並沒有因為退居鄉里而忘懷國事,在他晚年的詩中,仍然貫穿着憂國憂民的精神和壯志未酬、英雄失路的悲憤。紹熙三年(1192年)陸游六十八歲時,寫下了著名的《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詩:

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台。

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輪台在今新疆境內,這裏代指祖國的邊疆。詩人從軍南鄭時,曾有金戈鐵馬踏過冰河巡邊的經歷。這時,窗外的風雨聲,進入詩人的夢境,竟化作了鐵馬冰河的行軍作戰的聲音。說明他的英雄情懷,至老不衰。

 

陸游晚年有時也不免流露頹唐消沉的心境,但他在與百姓交往中時時受到他們的愛國精神鼓舞,而重新振作起來。一次陸游和道路上遇見的一位老農攀談,這位老農向陸游談到他自己對敵人的憤慨和抗金報國的願望,陸游聽了非常感動,回到家裏就寫了一首題為《識愧》的詩:

幾年羸疾臥家山,牧豎樵夫日往還。

至論本求編簡上,忠言乃在里閭間。

私憂驕虜心常折,念報明時涕每潸。

寸祿不沾能及此,細聽只益厚吾顏。

 

「私憂驕虜心常折,念報明時涕每潸」兩句,就是這位老農對陸游所說的話,陸游懷着崇敬的心情把這兩句話寫進自己的詩裏,對照之下,陸游為自己的消沉而自愧、自責。「忠言乃在閭里間」,真正的愛國者在民間,真正的愛國言論也只有在民間才能聽到,這就是陸游在與普通百姓交往中得出的最深切的體會。

 

陸游從青年時代就憂國憂民,關懷民生疾苦。他的許多詩歌不僅表現自己的理想和憂憤,而且還指出由於朝廷的投降政策,北伐無期,師老兵疲,江淮間長年駐屯大軍防邊,這都增加了百姓的負擔,沉重的賦稅使農民困苦不堪。這樣的認識就不同於一般的忠君愛國了。反映民生疾苦、為民請命,也是陸游晚年詩歌寫作的重要主題,比如慶元元年(1195年)陸游七十一歲時在山陰寫的《農家嘆》就是其中的一首:

有山皆種麥,有水皆種秔。

牛領瘡見骨,叱叱猶夜耕。

竭力事本業,所願樂太平。

門前誰剝啄,縣吏徵租聲。

一身入縣庭,日夜窮笞搒。

人孰不憚死,自計無由生。

還家欲具說,恐傷父母情。

老人倘得食,妻子鴻毛輕。

 

詩寫農民勞動的辛苦和生活的艱難。農民夜以繼日地勞作,「有山皆種麥,有水皆種秔」,這樣廣泛耕種,不辭辛勞,卻不能過上好日子。「門前」四句寫官府的橫徵暴斂,揭示了造成農民痛苦生活的原因。最後四句寫農民的心理活動,在官府遭到拷打,回家首先想到的卻是「恐傷父母情」而不能告訴家人;只要能養活父母,妻兒都顧不上了。這就不僅寫了農民的辛勞,還注意揭示其內心世界,說明詩人對農民的了解非常深入。

 

1210年1月26日,八十五歲的陸游懷着壯志未酬的悲哀與世長辭。臨終之際,他仍然念念不忘國家遭受侵略的恥辱,最讓他傷心的是為國家收復中原的志向,因朝廷奉行苟且偷安的政策而未能實現,他於是在生命即將終結之前寫下畢生的最後一首詩歌《示兒》:

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

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陸游把這首詩作為遺囑留給兒子們,讓他們在宋軍收復失地、恢復中原的那天,家裏舉行祭祀時,把這個消息告訴他。這首千古傳誦的名詩為陸游一生的思想和詩歌創作作了總結,讓我們更深刻地認識了陸游這位愛國詩人平生的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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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載日期:
2020年0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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