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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溫:酒瘋惹的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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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版年畫《戲出年畫》,講述唐末梁王朱溫欲殺晉王李克用。圖為李克用赴宴情景,安陽博物館藏。(圖片提供:左冬辰/FOT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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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僖宗時期,兩大節度使李克用及朱溫原本的一頓攏絡飯局,卻因席間有人酒後失言,變成一場殺身飯局,殺傷慘重,更令這兩大節度使種下深仇大恨,三十年來互相爭鬥,為唐朝及五代歷史寫下胡裏胡塗的一章。

 

中和元年(公元881年),唐僖宗命李克用鎮壓黃巢。中和三年(公元883年),李克用率領4萬騎兵進攻長安,黃巢率軍15萬迎戰,遭到慘敗,只好撤出長安。黃巢退出長安後久攻陳州(今河南淮陽)不下,乃進攻汴(粵音辯)州(河南開封),因為汴州乃兵家必爭之地,而且黃巢要清理朱溫。朱溫原是黃巢部將,後見黃巢難成大事,他遂歸順唐朝。唐僖宗賜他名為朱全忠,任命為河東節度使,鎮守汴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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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溫像(網絡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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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溫認為自己現在的實力根本和黃巢無法相比,於是,他向李克用求救。李克用當時正欲建功立業,聽得朱溫求救遂欣然應邀。中和四年(公元884年)五月初八,李克用在中牟(今河南省鄭州市中牟縣)追上黃巢,乘黃巢北渡汴水之機,發動突襲,殲敵一萬。隨後,尚讓、李讜、霍存、葛從周、張歸霸等大齊軍將領舉起白旗。尚讓是黃巢最得力的親信,他投降表明大齊政權已經行將就木。此時,大齊軍失敗大局已定,只好退走山東。黃巢渡過汴河後繼續向北奔走,李克用率軍緊追不捨。五月初九,李克用在封丘追上黃巢,一陣掩殺之後,黃巢的主力部隊徹底潰散。隨後,黃巢帶着一千名將士逃奔兗州。李克用率兵窮追不捨,一天一夜行程二百餘里,追到冤句縣(曹縣西北境)時,因跑得太快,跟上他的騎兵僅幾百人。由於人困馬乏,李克用決定回到汴州稍做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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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人繪李克用像(網絡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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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四日,李克用到了汴州,在城外安營紮寨。朱溫堅持請李克用進入城內,在上源驛為李克用設立館舍,並為他接風洗塵。上源驛是汴州一個驛站。驛站是古代國家設置在水陸交通要道上,類似招待所的一個部門,供官員、公差旅行路途中休息和換乘馬匹的場所。朱溫設宴款待李克用,載歌載舞,執禮甚恭,席間氣氛融融。但酒到半酣,李克用開始放浪形骸,他覺得自己功勳卓著,有恩於朱溫,對流寇出身的朱溫不太看得起。他發起酒瘋,戲弄侍妓,拉着朱溫的手誇耀自己幫助朝廷平叛,以功臣自居,還貶低官軍將領,多有惡語傷人之處。朱溫豈是善男信女,那堪在自己的地盤上當眾受辱,盛怒之下,頓起殺機,但隱忍不發。朱溫陪着李克用喝到日暮時分,待他醉得不省人事,遂派人把他帶到豪華包廂休息。

 

將李克用一行人安頓好後,朱溫馬上派出將領楊彥洪,用捆綁在一起的舊戰車作為路障,堵住去路,然後發兵包圍上源驛。汴軍先將哨兵斬殺,接着高聲呐喊,衝向驛中。李克用的親隨薛志勤、史敬思等人竭力抵擋,展開激烈搏殺。薛志勤箭法極為高明,例無虛發,一人便射死汴兵數十人。圍攻的汴軍不免膽寒,雖然大聲鼓噪,卻不敢輕易上前,於是向驛舍投擲火炬,打算燒死李克用等人。一時間喊聲震天,大火燃起,上源驛籠罩在一片火海之中。李克用的十幾個親兵首先被呼聲驚起,奮身而上,與衝到門口的偷襲者格鬥。李克用尚在醉夢中,對發生的事渾然不知。其侍從郭景銖發覺有變,急忙把李克用推到床下,用涼水澆到他臉上,說道:「汴帥謀害司空!」李克用這才睜開眼睛,蘇醒過來。李克用不愧為久經沙場的悍將,馬上反應過來,站起來就張弓拔箭,與親兵薛志勤對門外射擊,一下就射死數十人。

   

眼看李克用將被燒成炭灰,突然天色有變,雷電大作,大雨傾盆而下,澆滅了來犯者手中的火把及上源驛的大火,四周晦冥一片。薛志勤扶着李克用,帶着幾名衞兵越過牆垣突圍,借着閃電的光亮向前走。渡橋被汴州軍兵把守,經過激烈戰鬥,李克用才能過橋。猛將史敬思在後面阻擊掩護,最後戰死。李克用登上汴州城的南門尉氏門,用繩子捆住身體溜下去,最終逃出生天,奔回營中。這次事變中只有李克用等數人倖存,由於沙陀騎兵沒有設防,組織不起任何抵抗,監軍陳景思等三百餘人被殺身亡。楊彥洪在謀劃時對朱溫說:「胡人急則乘馬,見乘馬者則射之。」當天晚上,楊彥洪剛好騎馬跑到朱溫前面,被朱溫射死。事實證明,朱溫是這次陰謀的幕後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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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將史敬思拼命保護李克用,最後戰死。(網絡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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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用回到營中與劉夫人相對慟哭。到了凌晨,他要帶軍進攻汴州,劉夫人勸說:「司空比為國家討賊,赴東諸侯之急,雖汴人謀害,自有朝廷論列。若反戈攻城,則曲在我也,人得以為辭。」李克用認為妻子言之有理,遂帶兵撤離,派人送檄文給朱溫問罪。朱溫則回信說:「竊發之夜,非仆本心,是朝廷遣天使與牙將楊彥洪同謀也。」將責任推到朝廷使者與楊彥洪頭上。李克用豈會相信朱溫的鬼話,他是個驍勇善戰的悍將,當然會有仇報仇。他返回自己的根據地太原,旋即招兵買馬,修繕兵器,同時給唐僖宗上了一道奏表,羅列朱溫罪名,請求朝廷下詔討伐,並派遣弟弟李克修帶領一萬人屯駐河中等候。但朝廷中也有不少大臣傾向朱溫,便在唐僖宗面前為朱溫開脫。此時僖宗還在成都逃難,他最大的願望是順利返回長安,做幾天太平天子,因此擱置了李克用的請求。唐僖宗是個傀儡,無兵無權,無力資助,只能下詔讓兩人和解。

 

為了安撫李克用,唐僖宗以破黃巢有功為名,加授他為隴西郡王。朱溫當時為了全力對付西邊的秦宗權,避免腹背受敵,也派使者登門謝罪,並送上厚禮。李克用並非不欲發火,是因為幾方的人做得都很周到,他實在不便發作。同時,他也考慮此時自身羽翼未豐,還想兼併其他地區擴充勢力,也就暫時隱忍不發,表面上原諒朱溫,但他要讓朱溫不得安寧,常常揚言要領兵討伐朱溫。由於各種利益的相互制衡,雙方的衝突並未在短時間內爆發。

 

這場飯局確實令人感慨萬端。本來,朱溫請李克用吃飯是為了巴結他,孰料李克用在飯桌上大發酒瘋,口不擇言,把朱溫罵得無地自容,最終讓朱溫將貴人弄成仇人。其實,縱然沒有上源驛之變,李克用與朱溫的衝突也不可避免。在唐朝末年鎮壓黃巢起義軍的過程中,朱溫與李克用逐漸成為最大的兩派勢力。李克用當時佔據河東,但並不滿足,他要向東發展,勢必與正在中原稱霸的朱溫發生衝突。上源驛之變後,他與朱溫結下了深仇大恨,沒有停止過明爭暗鬥。雙方的戰爭長達三十年之久,直至後梁滅亡才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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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載日期:
2023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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