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沙治沙,向大自然召回绿色

土地沙化,环境恶化,荒漠化问题正影响着全球100多个国家。建国后,中国政府就着手进行防沙治沙工作,兴建林场和防风固沙林带,启动大型造林工程,使得荒漠化问题逐渐得到遏制。近年受到关注的库布其治理模式更成为一种新的治沙典范。

1964年,19岁的陈彦娴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河北北部的塞罕坝林场工作。塞罕坝原是清朝著名的皇家猎苑“木兰围场”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此时陈彦娴眼前却是黄沙漫天,草木难生。这里极端最低气温达零下43.3摄氏度,年均积雪时间长达7个月。

林场艰苦的工作条件也令陈彦娴印象深刻。一遍遍的播种、育苗程序让她手磨出了血泡,手臂肿得抬不起来。冬天汗水把棉袄湿透了,棉衣又结成了冰甲,走起路来,全身哗哗地响。

就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塞罕坝林场职工建设起了世界上面积最大的百万亩人工林海,成为了守卫北京和天津一带的重要生态屏障。

新中国70年的防沙治沙路,有无数像陈彦娴这样在沙区默默耕耘的人,他们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理念:治理好荒漠化与风沙,向大自然召回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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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塞罕坝风景如画(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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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面荒漠化

当今全球100多个国家都受到荒漠化问题困扰。荒漠化的形成既有自然因素也有人为因素。异常气候变化,加上海洋气流无法到达,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大面积的荒漠。20世纪后,人口快速增长,过度放牧、开垦,水资源的不合理利用,都导致了荒漠化进程加快。可使用土地减少,沙尘暴天气,生态环境恶化,都给人类的生存和发展构成巨大威胁。

中国北方大部分土地处于干旱和半干旱区域,面临严峻的荒漠化问题,如果不加以遏制,很容易演变成沙地。在脆弱的生态环境下,防止土地沙化任重道远。

新中国成立之初,出于发展农业经济及改善人民生活的需要,国家开始关注荒漠化危害问题。如在河北滹沱河流域沙地、豫东黄河泛滥区、乌兰布和沙漠东缘、东北西部沙地及陕北榆林等地建设了防风固沙林带,旨在减轻风沙危害。这些防风林虽然仅局限于几个重点区域,规模不大,但成效显著,许多林带都保存到了80、90年代。

上世纪60年代,国家开始兴建林场以培育森林资源,许多林场都建立在生态脆弱区和荒山荒地上,塞罕坝就是其中之一。林场退休职工潘文霞回忆道:“当年塞罕坝经常刮风沙,大的时候对面看不到人。”最初两年,因风沙太大,造林的成活率均不足10%。如今林场森林覆盖率由建立初期的12%增至80%,林木蓄积由33万立方米增至1012万立方米。2017年,塞罕坝荣获联合国环保最高奖项“地球卫士奖”。

另一方面,针对沙漠地理、植物、土壤、林业等方面的科学研究也分别展开。1952年4月,为遏止科尔沁沙地南侵,在辽宁省彰武县章古台成立了新中国第一个治沙科研机构——章古台固沙造林试验站。在国家一五计划中,兴建包兰铁路(包头-兰州)需要先后六次穿越腾格里沙漠,此前还没有国家能在沙漠中建造铁路并持续通车。为此,沙漠铁路风沙观测站建立,并开展铁路治沙工程。经过不断试验,1958年,包兰铁路得以全线通车,其铁路治沙及防护体系在1987年获得国家科学技术进步特等奖。1959年,中国科学院治沙工作队成立,综合考察全国各大沙漠和沙地,并提出防治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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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行驶在穿越沙漠的包兰铁路上(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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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60年代至70年代中期,在当时极左的思想引导下,推行了“以粮为纲”、“牧民不吃亏心粮”等政策,全国各地大规模开垦荒地,大片毁林毁草,开荒造田,致使森林和草原生态状况急剧恶化,不少沙漠科学研究也被迫中断。

 

构筑“绿色长城”

70年代,北方地区的生态环境持续恶化,沙尘暴发生的次数愈来愈多,北京、兰州、乌鲁木齐等城市年平均扬尘天数超过了20天,西宁更是达到57.8天。“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沙尘暴中心,人、畜刮走,树倒屋塌,损失惨重。”这是《宁夏林业志》中记载的沙尘暴发生时的可怕景象。农牧业发展受到制约,水土流失和干旱问题亦愈发严重,治理土地沙化问题已经刻不容缓。

1978年11月,一项横跨西北、华北和东北的大型造林工程——三北防护林体系建设工程启动。工程规划期限为70年,分七期工程进行。

初期,许多地方大量栽种生长迅速的杨树,但到了冬季休眠落叶,防护能力就下降了,而且因树种单一,遭遇到病虫害易成片死亡,急得种树的村民直跺脚。后来经过改进,采用了乔灌草(乔木、灌木、草地)相结合的方式,应对不同自然条件。

经过40年努力,三北防护林工程的效果十分显著。草地让流动沙丘变成了半固定、固定沙丘,成片乔木和灌木改善了区域气候。森林覆盖率由1978年的5.05%提高到2018年的13.57%,森林蓄积量净增加12.6亿立方米。粮食、木材产量大幅提高也增加了当地农民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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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银川白芨滩林场以麦草方格治沙(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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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榆林用飞机播种造林(来源:视觉中国)

除了三北工程以外,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也被看作国家防沙治沙的主体工程之一。2000年春季,华北地区连续发生12次较大的浮尘、扬沙和沙尘暴天气,多次影响首都,国务院决定实施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工程采取以林草植被建设为主,外加兴建小型水利工程、节水灌溉、生态移民等方式的综合治理措施。至2012年一期工程结束时,累计造林752.61万公顷。监测数据显示,2000年至2002年,北京市沙尘天气每年都超过13次,到2010年至2012年已减少到两三次,2014年甚至没有出现沙尘天气。

此外,退耕还林还草工程(1999年)、天然林保护工程(2000年)、野生动植物保护及自然保护区建设工程(2001年)也相继展开,从不同方面努力改善生态环境。

根据2014年全国第五次荒漠化和沙化监测结果,荒漠化土地和沙化土地分别占国土面积的27.20%和17.93%,近20年内基本保持平衡,荒漠化问题得到遏制。

启动重大专项治理工程的同时,加强法律保障、缔结国际公约也成为改革开放后防沙治沙工作的重要内容。1991年,国务院批准了《1991—2000年全国治沙工程规划要点》,开始将荒漠化防治作为专项工程来实施。1994年,中国签署了《联合国防止荒漠化公约》,与国际社会一道致力于可持续发展和荒漠化治理。2001年8月,《中华人民共和国防沙治沙法》通过,并于次年开始施行,这是世界上首部专门用于防沙治沙的法律。

 

库布其模式

库布其沙漠是中国第七大沙漠,位于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境内的黄河南岸。当地人回忆,30年前,“春天风大,沙打在脸上生疼,沙漠侵害,草场退化,羊都瘦骨嶙峋”。同时为了抑制库布其沙漠北段流沙侵入黄河,防止水土流失,治沙势在必行。

库布其沙漠的固沙模式除了传统的造林种草外,还采用了绿藻这一新的生物固沙形式,它几个月内就能在沙漠上繁殖生长。乔灌草藻四者结合使得脆弱的生态系统趋于稳定。

固沙植物主要选用沙柳,它耐旱防风,还可用作燃料和纺织、造纸的原料。但栽种并不容易,村民高林树感叹,把沙柳条插进沙里,“一遍种不活,补种第二遍,记不得反反复复多少遍”,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沙里种树,甚至走在路上都会捡树籽寻树苗。直到五年后,沙柳成荫,土地才有丝丝湿气。为了保证植物的成活率,当地还设置了机械沙障作为防治辅助措施,这比单一的固沙模式更加行之有效。

在防沙固沙的同时,人们还利用了沙漠地区独特的气候和光热条件,开发了创新性的沙产业。首先是发展沙区种植和养殖业,如种植甘草、肉苁蓉等珍贵药材;以沙柳等固沙植物为原料,生产生物复合饲料。其次,建设光伏基地来利用沙漠地区丰富的太阳能资源,光伏设施下的阴凉区域,还种植了可改善土壤的苜蓿,而苜蓿又可作为牲畜饲料,一举多得。另外,大力发展生态旅游业。辽阔的草原、荒漠、湿地都是库布其沙漠丰富的旅游资源,当地在不破坏防风固沙林带的基础上,建立了沙地森林公园、沙湖公园、度假村等,形成了富有特色的沙漠生态旅游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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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苁蓉:肉苁蓉是一种寄生在沙漠树木梭梭根部的寄生植物,素有“沙漠人参”之美誉,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是中国传统的名贵中药材。

苜蓿:多年生草本植物,似三叶草,耐干旱,耐冷热,能改良土壤,主要用于制干草、青贮饲料或用作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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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布其沙漠光伏发电产业园(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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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客在库布其沙漠内的响沙湾景区骑骆驼游玩(来源:视觉中国)

现在站在沙丘上,感受到的是徐徐微风,婉转的鸟鸣,还有植物淡淡的清香。2014年,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将库布其沙漠生态治理区确立为“全球沙漠生态经济示范区”;2017年,第三届联合国环境大会授予库布其治沙带头人王文彪“地球卫士终身成就奖”。库布其治理模式正成为全球治沙的典范。

 

多年的治沙历程让我们认识到,人类离不开绿色,完全消除沙漠并不现实,但在沙漠周边营造绿洲,减少荒漠化土地,是人们必须努力的方向。人与沙漠的关系应当是和谐共生,沙漠也会以其独特的方式回馈所有科学用沙的人。

 

 

参考资料:

《意志和信念铸就了这片绿色——访第一代塞罕坝林场工人陈彦娴》 长城网 2017/12/6

《“弄潮”·库布齐治沙:从一棵树到19万亩林》 新京报  2018/12/24

《中国“三北”防护林工程建设现状及思考》 赵子夜  南京林业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2018年第3期

《库布齐沙漠生态治理与开发利用的典型模式》 郭彩赟等 西北师范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 2017年第1期

《我国防沙治沙综述》 祁有祥、赵廷宁  北京林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6年S1期

上载日期:
2020年0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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