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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劇《唐伯虎點秋香》(圖片提供: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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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神,求神,誠心禮佛來求靈神……。」一曲「廟遇求神」,令《唐伯虎點秋香》成為傳唱至今的經典粵劇。此劇是唐滌生在1956年創作,取材自馮夢龍《警世通言》卷26〈唐解元一笑姻緣〉。此劇講述明朝江南四大才子之首唐伯虎,在西廂寺偶遇侍女秋香,被其美色迷住,三笑鍾情,展開追求的故事。歷史上到底有沒有唐伯虎點秋香這回事呢?

 

劇中秋香陪同華太師夫人到西廂寺參拜,伯虎在寺內借解簽為名挑逗她,但秋香不為所動,認為他是存心討便宜的壞書生。為追求秋香,唐伯虎不顧堂堂解元的身份,竟化名「華安」,賣身進華府為家僕。華府二少奶彩蓮是唐伯虎的表姐,兩人打賭看唐伯虎能否娶得秋香。秋香嫌華安輕浮,卻欣賞其才華。二少奶見秋香對華安有意,為免輸給唐伯虎,於是說華安乃無行浪子,勸秋香切勿上當。結果任華安出盡百寶,秋香仍無動於衷。伯虎其後向秋香表達愛意,更自揭才子的身份,秋香卻不相信。正當唐伯虎束手無策之時,幸獲好友祝枝山獻計,令太師賜秋香為妻。完婚之夜,紅燭高燒,秋香卻嘆姻緣強合難開眉,唐伯虎萬般無奈,只好垂頭喪氣地離房。解鈴還需繫鈴人,二少奶及時澄清,證明華安確是唐伯虎。秋香得悉唐伯虎的真正身份,喜從天降,答應完婚。

 

唐伯虎的潦倒人生

歷史上唐伯虎確有其人,但其一生甚不得志,並非像戲曲中如此風流倜儻、灑脫不羈。唐伯虎一生跌宕,兩次看似頗有機會走上仕途,道路卻戛然而止,晚年更是生活窮困潦倒。明朝成化六年(1470年),唐伯虎生於蘇州商人家庭,由於他出生那年是庚寅年,故取名唐寅。十二地支中,寅是虎,他又是唐家長子,故取字伯虎(伯仲叔季分別表示排行老大、老二、老三、老四)。

 

唐伯虎自幼天資聰敏,過目成誦。他16歲時在蘇州府試考第一,名震蘇州;29歲時又在鄉試高中第一解元。他進京參加會試,希望能連中三元,即鄉試、會試、殿試都拿第一名,可惜世事難料,禍福無常。據《明史》記載,他赴京會試時,禍從天降,因科場試題洩漏,他被這樁舞弊案牽連入獄。唐伯虎與徐經(徐霞客高祖父)一同赴考。二月底,言官華昶突然參奏,指控主考官程敏政事先洩題給徐經、唐伯虎,要求暫緩放榜。明孝宗即命當時一同會試的會試官李東陽覆查。李東陽回報稱程所挑中的試卷之中,並無徐唐二人的卷子,華昶即因有誣告之嫌,送錦衣衞鎮撫司查問。當時程敏政、徐經、唐伯虎俱在獄中。唐伯虎在大獄中受盡折磨,在他給好友文徵明的信中寫道:「至於天子震赫,召捕詔獄,身貫三木,卒吏如虎,舉頭搶地,洟泗橫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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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伯虎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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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工科都給事中林廷玉為華昶辯解說:「昶雖言不當,不為身家計也。今所劾之官,晏然如故,而身先就獄。後若有事,誰復肯為言者?」雙方各執一詞。明孝宗對此頗感厭煩,遂命「三法司及錦衣衞廷鞫之」。徐經也許害怕遭刑求,竟稱「敏政嘗受其金幣」,後又遭拷問,才坦承是誣指。然而朝廷仍將程敏政、徐經、唐伯虎三人治罪:程為「臨財苟得,有玷文衡」被罷官:徐經、唐伯虎則被治以「夤緣求進」(拉攏關係,攀附權貴,以求高升。)之罪,徐經被廢為庶人,唐伯虎被罰為浙江小吏。唐伯虎的不白之冤雖然得到澄清,但仍被革去功名,永不得參試。唐伯虎還遭到歧視侮辱,嘗盡世態炎涼,故常常借酒澆愁,後來他又不甘為小吏,返回蘇州老家。接着他與第二任妻子反目,夫妻失和;唐伯虎又與好友文徵明生了嫌隙,他的人生可謂一片灰暗,惟有靠賣畫為生,縱情酒色以自娛。後來他為寧王朱宸濠所器重,遂前往其屬地為官,卻發現寧王養兵蓄財,圖謀造反。為了保存性命,他只得佯裝瘋癲,才被寧王放還。經此一事,他看破紅塵,絕意仕途,專心吟詩作畫,賣畫維生。唐伯虎的書畫很有名,行筆秀潤縝密,瀟灑清逸,成就卓著,但晚年生活卻甚艱難。正德十三年(1518年),時年49歲的唐伯虎如此形容自己:「青山白髮老癡頑,筆硯生涯苦食艱;湖上水田人不要,誰來買我畫中山。」唐伯虎淒苦潦倒,年僅54歲就與世長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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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伯虎點秋香年畫,蘇州桃花塢年畫博物館藏。(圖片提供:張慶民/FOT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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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虎有九妻的誤傳

傳說中的唐伯虎,風流韻事太多,例如有九個老婆、三笑點秋香等,增加了他的神祕色彩,令其翩翩風度的形象深入人心。其實,唐伯虎並無納妾娶小之事。他19歲時娶了一個官宦女兒徐氏為妻,兩人關係十分融洽,徐氏還為他生了一個兒子,可惜她在六年後便病逝。唐伯虎在28歲那年,豪取應天府鄉試第一名,成為名震天下的「唐解元」,這也是他名譽的巔峯。就在這一年,他續弦娶了一個何姓女子。然而,兩夫妻的關係並不好。在一年後的會試中,唐伯虎捲入徐經科場案,他拒不就吏。回家後,他與何氏的關係更加惡化,何氏經常對他惡語相向,他只好以一紙休書將何氏遣還,再也不承認有這個妻子。唐伯虎最後一位紅粉知己是名妓沈九娘,所以算起來,他只有兩妻一妾,而且有個妻子還被休。然則為何會瘋傳唐伯虎有九個老婆,留下「家有九美」的傳說呢?據說是因為沈九娘這個名字惹的禍。「九娘」二字,讓人誤解她是唐伯虎家中排名第九的妾室。

 

秋香的妓女真身

歷史上有沒有秋香呢?確有其人,但她並非官宦人家的婢女。據史家孟森在《心史叢刊》三集考證,秋香是南京妓女,本名林奴兒,明朝成化年間人(1465-1487年),「風流姿色冠於一時」,但她的年紀比唐伯虎大20歲。在《文學》1936年7月卷1期刊登的《三笑姻緣的演變》一文中,文學史家趙景深指出唐伯虎點秋香的故事,是化用祝枝山與秋香的關係:「本來,這故事可以加在唐寅的朋友祝枝山身上,因為在《祝枝山集》中,有《秋香便面》的詩。所謂秋香,或許就是《無聲詩史》上所說的林秋香。而手有六指,也正是祝枝山的畸形生長。唐寅也是中過解元,祝枝山並不曾中過解元,並且唐寅的名聲比祝枝山大,於是把秋香,六指等事,一齊移給唐寅。」

 

歷史學家孟森也指出:「是為世傳三笑彈詞之秋香,絕非唐子畏(即唐伯虎)事。然則彈詞中之唐、祝二公,子畏與秋香事無涉。」唐伯虎與秋香真的沒有絲毫關係嗎?其實兩人確實關聯不大,充其量,秋香可能與唐伯虎的師傅有點關係。在《金陵瑣事》中,記載了秋香曾向唐伯虎的繪畫老師沈周學習畫畫。沈周乃是明朝名聲顯赫的大畫家,曾為秋香畫過—幅丹青畫,寫過—首詞,此乃秋香和唐伯虎的僅有關聯。

 

華太師的兩個可能

劇中的華太師究竟是誰呢?這角色的人物原型應為華察,字子潛,號鴻山、洪山,常州府無錫縣(今江蘇省無錫市)人,官至翰林院掌院學士。他曾費巨資在隆亭建造一座豪華住宅,「五步一樓,十步一閣」,「侯門王府嘆壯麗不如」,故民間有「華太師造龍庭」、「龍庭一夜改東亭」的傳說。

 

華察生於弘治十年(1497年),死於萬曆二年(1574年),終年77歲。唐伯虎生於成化六年(1470年),比華察大27歲,所以華察這個「太師」,並非故事中比唐伯虎年長甚多的長者。有學者認為,華太師的角色是暗諷給事中華昹。董康《曲海總目提要》說:「唐寅竊華婢者,給事中華昶嘗劾寅,時人謂寅竊婢以報云。」綜觀唐伯虎一生,對其仕途影響最大的是會試舞弊案。唐伯虎因此牽連入獄,然後遭謫為吏。故將同是江蘇無錫的華察與華昹附會,有諷刺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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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st updated:
2023-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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