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显祖的人生哲学是比较矛盾的。他终生徘徊于“儒检”与“仙游”、入世与出世之间。在汤显祖一生中,占主导地位的还是儒家的人生哲学。具体地说,在49岁弃官回临川之前,汤显祖虽然经常流露出佛老之音,但主要奉行的仍是儒家积极用世、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的人生哲学;弃官以后,虽然佛道思想有所上升,隐逸倾向更加强烈,但仍关系民生民瘼、百姓疾苦,无法忘怀世事,做到彻底归隐。汤显祖哲学思想的核心是指出了著名的“情至说”,以至肯定“情”是生活的客观规律,与封建主义“理”的教义相对立。
民瘼
音:﹝普﹞mín mò;﹝粤﹞man4 mok6,音“文莫”。
义:民众的疾苦。
纵观汤显祖一生的生命实践,都耽于一个“情”字。他无疑在哲学思想上找到了一个立足点。直到晚年,他在总结一生还说:“岁之与我甲寅者再矣。吾犹在此为情作使,劬于伎剧。为情转易,信于痎疟。时自悲悯,而力不能去。”汤显祖所作之剧,更是以情抗理,“为情作使”的产物。他的“临川四梦”可说是本诸一个“情”字的衍生物:《紫钗记》写“一点情痴”、《牡丹亭》写“生生死死为情多”、《南柯记》写“一往之情为之摄”、《邯郸记》写“一生耽搁了个情字”,尽管其中的“情”有着不同的内涵,但我们却可以从中看到“情”在汤显祖思想中的贯穿性。
汤显祖的一生是坎坷、痛苦和充满矛盾的。虽然儒家思想和积极入世的人生态度在他人生观中占据主导地位,但浓厚的宗教意识又时时缠绕着他,道教与佛教伴随终生,成为他一生挥之不去的情缘。毋庸讳言,汤显祖晚年企图从禅宗哲学中寻求出路,思想很矛盾、苦闷。这既与“时事多非”,而自己又无可奈何,以及不少亲人挚友的相继谢世有关。达观于万历二十六年、二十八年两次到临川,与其辩论“情”与“理”的关系,以及“达(达观)、卓(李卓吾,即李贽)二老”的殉难也有内在的联系。他曾想向无去上人“借一袈裟地,听龙门说法”。后又自号“茧翁”。逝世前两年,汤显祖还一度与友人相约,准备组织“栖贤莲社”去庐山隐居,作为自己的归宿,终因父母年老病重而未遂。
汤显祖既主张“贵生”,珍惜生命,同时又直面死,坦然面对死亡。面对死亡,汤显祖是何等坦荡,真可谓是视死如归。在死神面前,他没有半点的悲哀、痛苦、胆怯、畏惧,甚至对一度倾心的佛、道二教也不屑一顾,表现出了强烈的无神论倾向。汤显祖可谓是真正参透了生死。观察汤显祖的佛道思想,其始终未能与佛道徒们在认识、行动上完全保持一致,他的一生并没有从“痴情”中“觉”出,他情障难除,终于不能入佛道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