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的头两部作品即《书剑恩仇录》和《碧血剑》,主要是讲述民族矛盾,揭露统治阶级的腐败,同时刻画民族英雄为基本创作模式。小说中的主人公,与其说是仗义江湖的大侠,不如说是为国为民的民族英雄。
《雪山飞狐》是金庸小说创作历程中的一次重要探索。无论是艺术水平,还是思想深度,《雪山飞狐》都算是一部杰出作品。在武侠小说历史上,这样的叙事形式可说前无古人。《射雕英雄传》成为金庸小说创作的第一座“高峰”,不仅是因为这部作品创造了郭靖这样一位真正顶天立地、为国为民、死而后已的大侠形象,更因为作者将西方小说的成长故事模式引入了武侠世界之中。引入这成长模式,使得金庸小说在历史背景、江湖传奇两条重要的传奇线索之外,找到了最重要的人生故事叙事主线,从而使金庸小说真正别开生面,绝对与众不同。
从《射雕英雄传》到《神雕侠侣》,又是金庸小说创作的一次大变革。不仅是小说的叙事主题及其主人公的个性形象的变化,更是价值观念的根本改变。前者的价值观,是集体主义的,即以社会利益为价值本位,而后者的价值观,则是个人主义的,即以个人利益、情感和尊严为本位。如果说前者是一部地地道道的侠义小说,后者则更接近于言情小说,因为前者着重的是英雄,后者着重的是儿女。前者的重点,是书写主人公为国为民,而不惜牺牲自我;后者的重点则是书写主人公至情至性,目标是要实现自我。
《连城诀》、《侠客行》这两部小说较少被人专门研究,金庸创作这两个人物,目的当是借助这种老实人、天真汉的诚实、天真的眼睛,观看江湖武林的现实。让他们带着读者看:在这个号称“侠义世界”且多侠义名号和招牌的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侠客与义气?
长篇小说《天龙八部》又是一种特殊模式,独创性更加明显。其独特性在于,将一部情节复杂,人物众多的长篇武侠小说,写成了一部博大精深的宗教寓言。小说开头的《释名》中就交代得清清楚楚,这部小说是要借佛经中“天龙八部”即八种非人的神道精怪,作为世间人性及其欲望命运的象征。《鹿鼎记》与其他金庸小说都不同,也与所有的武侠小说都不同。连作者本人都说,这部作品不像是通常的武侠小说,而更像是一部历史小说。实际上,它当然也不是常规性的历史小说,毋宁说是一部虚构的带有明显象征性的文化小说。